有一部描寫曹操的電視劇近日上映了,該劇定位為“歷史正劇”,劇本請“多位權威歷史學家把關”,通過“多個部門的審核”,作為一名曹操的粉絲,對這部電視劇自然早已翹首期待。但只看了前兩集就讓人大跌眼鏡,類似“小曹操放小陳宮”的情節尚可視為藝術創造而情有可原,而“曹操的曾祖父曹節也是大宦官”這樣的情節就讓人吃驚了。今天,我們就借此跟三國迷來說一說曹操的身世。
曹節是誰?僅在漢末三國,史書提到的就有3個人:一個是曹操祖父曹騰的父親,也就是曹操的曾祖父,《三國志·武帝紀》裴松之注引司馬彪《續漢書》記載:“騰父節,字元偉,素以仁厚稱。”一個是宦官曹節,《后漢書·宦者列傳》記載:曹節字漢豐,南陽新野人也。其本魏郡人,世吏二千石。順帝初,以西園騎遷小黃門。桓帝時,遷中常侍,奉車都尉。”一個是曹操的女兒,后來做了漢獻帝劉協的皇后,《后漢書·皇后紀》記載:“獻穆曹皇后諱節,魏公曹操之中女也。”
在這3個人里論知名度宦官曹節最大,他是魏郡人,后移居南陽郡,漢桓帝時升任中常侍,后因擁戴漢靈帝劉宏繼位被封為長安鄉侯。漢靈帝繼位初期竇太后臨朝,竇太后的父親大將軍竇武與太傅陳蕃商議誅殺宦官,建寧元年(168年)9月曹節與朱瑀、共普、張亮、王尊等17名宦官發動反擊,誅殺陳蕃、竇武等人,把控了朝權,“父兄子弟皆為公卿列校、牧守令長,布滿天下”。光和四年(181年)曹節去世,漢靈帝追贈他為車騎將軍。
曹操的祖父曹騰也是大宦官,曾任宦官中的最高職務大長秋,他早在漢安帝時便入了宮,歷安帝、順帝、桓帝三朝,也曾因迎立新帝而立功,不過迎立的是漢桓帝劉桓,所以曹騰是宦官曹節的“前輩”,前者不可能是后者的兒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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史書對曹騰的父親曹節記載較少,司馬彪《續漢書》記載:“鄰人有亡豕者,與節豕相類,詣門認之,節不與爭;后所亡豕自還其家,豕主人大慚,送所認豕,并辭謝節,節笑而受之。由是鄉黨貴嘆焉。長子伯興,次子仲興,三子叔興,騰,字季興。”從這段記載中可以看出,曹騰的父親曹節品德不錯,不與人爭,他有4個兒子,曹騰年齡最小。所以,曹騰的父親曹節不可能也是宦官,否則就不會有曹騰這個兒子了。會不會是養子呢?這個可能性太小了,即使可能的話,也與桓、靈之際的大宦官曹節不是一個人。
曹操給女兒也取名曹節,似乎有些不合情理,侯康《三國志補注續》認為:“若騰父名節,太祖不應復以名其女。”所以也有史書稱曹騰的父親名叫曹萌,在繁體字中“節”與“萌”相近,可能是史書傳抄時弄錯了。歷史題材的創作允許虛構,不必一切拘泥于史實,但虛構應遵循必要性原則,要有利于人物形象的創造,同時循行合理性原則,不能過于生硬和突兀。
但曹騰很有心機,他雖得梁太后和梁大將軍的信任,卻沒有干過多少欺壓人民、為非作歹的壞事,相反還做了不少好事,載于史冊的,是說他推薦了不少人才,傳記里列舉6個人,都是漢末響當當的人物,政界的如延固、虞放,軍界的如張溫、張奐,學界的如邊韶、堂溪隆。曹騰扶持這些人,一方面落得為國舉薦英才的美名,同時也是為自己以及后代子孫們鋪路。
比如張溫、張奐這些人,日后成為帝國軍隊里元帥級的人物,董卓、孫堅、陶謙、公孫瓚、劉表等都曾是他們的部下,他們在軍中的影響力不容小視。后來曹操能以文職人員的身份直接進入軍界,擔任重要軍職,很有可能就是得到了他們的相助。可以說,曹騰的精心布局對于日后成就龐大的曹魏帝國居功甚偉,曹氏一族百年間的繁榮興盛是曹騰打下的基礎。
為什么說曹操不大可能是夏侯氏的后代
宦官是沒有后代的,順帝劉保當年是被宦官擁戴才當上皇帝的。為了感激宦官的功績,他做出了一個史無前例的決定:允許宦官收養子以繼承家業和封爵。曹騰于是就在同宗里收養了一個名叫曹嵩的養子。曹騰大修的曹氏宗族墓在酈道元《水經注》里有明確記載,規模十分宏大。如今,歷盡千百年風雨,它們依然驕傲地分列于曹騰的家鄉安徽省亳州市城南。據確切的考古資料顯示,這個龐大的家族墓里,埋著曹騰、曹褒、曹嵩、曹熾等人,他們都是曹騰的族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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曹褒與曹騰同輩,應該是從兄或從弟的關系,因曹騰的蔭護,做到了穎川太守。他的兒子叫曹熾,做過侍中、長水校尉,是曹仁、曹純的父親。曹熾與曹嵩同輩,在這一輩的人里,至少還有四到五個族人。一個是曹鼎,做過尚書令;曹鼎的兄弟中,有一個叫曹瑜,做到了衛將軍;他們還有一個親兄弟,已不知名字,但他的兒子很有名,叫曹洪。除了曹鼎三兄弟之外,這一代人中,至少還有兩個支脈,其中一個當過吳郡太守,他有一個孫子叫曹休。另一個生了個兒子叫曹邵,曹邵有個兒子叫曹真。
如果以曹騰、曹褒為“曹一代”話,“曹二代”包括曹嵩、曹鼎、曹瑜、曹熾;“曹三代”包括曹操、曹洪、曹仁、曹純、曹邵;“曹四代”就很多了,包括曹丕、曹植、曹休、曹真等,后面還有“曹五代”。再之后,雖然曹氏后人仍在,但已經不是歷史關注的焦點了。關于曹嵩的出身問題,陳壽一句“莫能審其本末”,害得曹家人一直被當成“黑人黑戶”受到歧視。有些野史認為,曹嵩是夏侯氏的后人,是曹騰當初從夏侯家抱來的。但對于陳壽寫的這句話,歷來都有人懷疑,要么是他的專業水準出了問題,要么是他有別的動機。
陳壽始撰《三國志》是晉太康元年(280年),這一年陳壽48歲,大約9年后他完成了該書。陳壽寫《三國志》的地點是在洛陽,那時他在司馬氏朝廷里擔任著著作郎兼中書侍郎的公職。公元280年雖然曹操已經死了60年了,也是司馬氏建立晉朝的第16個年頭,但是熟悉當朝及前朝歷史掌故的人還大量在世,別的不說,單就曹氏一族中仍然健在的就有“曹五代”的曹志、曹奐等人。
曹志是曹植之子,在晉朝擔任過樂平太守、散騎常侍、國子博士、博士祭酒等官職。太康九年(288年)即陳壽寫完《三國志》的前一年才病逝于洛陽。作為同朝為官的同事兼重要歷史事件的當事人,曹志理應引起陳壽的足夠重視,除非曹志本人對其祖上也“莫能審其本末”,否則這一歷史懸案很容易解決。曹騰弟兄們有4個,兄弟的后代中應該有男丁。即使開始曹家很窮,但到順帝的時候,曹家應該很富有了,他怎么會放著曹家的孩子不要,收養一個異姓人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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所以合理的解釋是,曹嵩是曹騰其他3個哥哥中某一家的孩子,也就是他的親侄子。當然這也是猜測,曹嵩到底姓曹還是姓夏侯,或者像袁紹揭露的那樣是從乞丐那里收養的,在沒有更有力的考古發現前,恐怕還要繼續爭論下去。
在尺度把握上,虛構還應以補充史料的不足為重點,對于史書有明確記載、被大家公認的重大史實,一般不能黑白顛倒或張冠李戴,否則“正劇”就成了“戲說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