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白和蘇軾,是中國古代文學史上的兩位不朽詩人,他們各自擁有獨特的詩風,卻又有著驚人的相似之處。李白的詩篇豪放激昂,充滿了豪情壯志和奔放的想象力,而蘇軾則更注重于情感抒發和細膩的描寫。這種相似而又不同的詩風,如何形成?或許正是受到了各自的人生經歷、性格特點和文學修養等方面的影響。他們的詩歌給后人留下了無盡的思考與感慨。

李白與蘇軾在詩詞創作上有何異同?
一個文人的創作風格是如何形成的?有個人的性格原因(這一點非常重要,幾乎是決定性的),有求學的各有短長,有社會的文化氛圍,有人生的不同經歷,這些原因共同作用,形成一個人的寫作風格。所以我們讀詩知人,同樣地,熟悉了一個人,自然會在詩歌作品中區別出他們的不同來。
性格天分從天分來講,這兩個人是不相上下的。性格中豪放如大江奔流入海,委婉如月下顧影自憐。作為一個遠超其他文人的級別,李白、蘇軾在性格上的聰明、敏銳是相通的,這其實是作為一個文人的基本素質。只不過這兩個人走得更遠,更加明顯。
這也就形成了二人在創作風格上的底色基本相同。
所以才有王國維言:“故以宋詞比唐詩,則東坡似太白”。
后天環境李白自稱年輕的時候山中學道,其實是因為沒辦法參加科舉,在四處干謁的時候為求與國教親近而說的,是用來增加自己的政治籌碼。就連他自己姓李這個國姓,都是沒有辦法查驗的事情。但是個人的聰敏,讓他在詩學上很早就展現了自己所學方向的能力。
而在當時的詩壇,已經開始流行格律詩,這并非李白所長。文壇領軍人物李邕、賀知章都是格律派,其實他們對李白這位來自碎葉城的老一派歌行體寫作者,并不是很感興趣。大家都傳說賀知章欣賞李白,稱他為“謫仙人”,其實賀老不過是對他來歷不明的一種質疑罷了。做酒友、詩友可以,推薦當官就算了。
這也是為什么李白那么多年都干謁無功,直到四十歲才憑借道士吳筠和玉真公主的雙重推薦進身皇庭,供職翰林,成為皇家文藝干事。
就嚴謹文學來講,李白是一把鋒利的,不守規則的劍,這在他的作品中也一覽無遺,雖然他的七絕也是當朝一品,但是他更加得心應手還是歌行體。
蘇軾不一樣,所謂蘇門三學士,全入八大家。他是家學淵源,從小就得到系統地、更加完備的學習。加上個人的聰敏,年紀輕輕名聲雀起,二十歲進士及第,雖然后來也經歷過生死的波折(烏臺詩案),但是和李白比起來,至少在早期的教育和入仕是完美的。到了中年,即使遇到波折,因為思想的成熟,境界逐漸豁達,也就不會像李白一樣對自己的才能被空置而心生不平。
所以,蘇軾的境界是開朗豁達的,這自然帶入了他的詩詞創作。特別是晚年,儒釋道三家思想觀通識,基本上他已經成了一位“覺者”,覺者的智慧加上天性的豁達和文采風流,共同鑄就了這位全社會都尊敬、喜歡的人物形象。
社會文化唐是盛世王朝,前朝齊梁體在初唐被猛烈批判,體裁上發展出格律詩,題材上不再囿于前朝頹靡,立意上大開大合,昂揚向上。李白處在這個詩歌大發展的時代。一方面官方科舉考試推動詩歌興盛,一方面詩歌理論復古,擬古,格律,百花齊放,他憑借個人的不世文采、浪漫想象、道家思想、落拓仕途為世人展現了詩歌最離奇,最偉大的一面。被尊為“詩仙”。
造就李白的固然和他本身性格有關,也和大時代息息相關。其實真正比人生經歷,王維倒是和蘇軾的走向有些相像。但是為什么從來不把這兩位來做比較呢?因為王維后期作品充滿“禪”意,自成特色,云靜風清,好是好,卻沒有李白那種致死還要投奔前線的豪俠意氣。
蘇軾的經歷和王維有些像,但是宋朝理學大興,佛家和道家這兩個思想流派逐漸淪為士大夫的思想玩物。也就是說信歸信,但并不當真。而蘇軾正是把三家思想融會貫通的人,他只選自己需要的來信。佛、道都對他的思想有影響,但是對作品只是起了加成的作用,表現并不明顯。他的作品表現出來的更多是他自己領悟到的人生境界,而非佛家、道家的精神灌輸。
李白因為唐朝儒家思想不興盛,入了道籍,作品中神來鬼往,浪漫恣肆。因為沒有約束,道家講究的就是順其自然,逍遙任性。王維的后期作品中佛家的思想滲透過多,被稱為“詩佛”。而蘇軾的作品,佛道儒思想皆可用,但表達的是自己的境界和人生。而且,總的來說,還是積極向上,開朗樂觀的,儒學的影響更加根深蒂固。
我們分別看兩人的臨終作品(最后的風格),能夠明確體會到這其中的區別:
依然是歌行體,依然在奮力抗爭,依然將自己比作四海鯤鵬。李白的風格就是浪漫至死,他將個人感情帶入詩歌做到了極限,并因此得到天下萬世文人的心心相照,得以站上中國傳統詩歌史上的最高峰。
這是蘇軾臨終前寫給兒子的一首詩,用詞簡單,卻充滿大巧不工的佛、道之心。我們知道他寫廬山的《題西林壁》:“不識廬山真面目,只緣身在此山中。”也知道他寫浙江潮的《八聲甘州,寄參寥子》:“有情風、萬里卷潮來,無情送潮歸。問錢塘江上,西興浦口,幾度斜暉。”
廬山煙雨和浙江潮這兩大至美景色,在蘇軾的《廬山煙雨》中反復提到,其實是領悟到《五燈會元》中的佛偈:“看山是山,看山不是山”。
通過這兩首最后的作品,我們可以窺探出李白、蘇軾二人的人生。他們的人生,就是他們的作品,他們的結局,就是他們作品的創作風格。
李白晚年顛沛流離,依然天天買醉,病死猶有報國揚名之志。
蘇軾臨終悄悄地回懟勸他念經去極樂圣地的和尚說:“著力即差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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